前一章我们说到,进步党内阁解体,梁启超远走天津;其实梁启超一开始也没打算去天津,他在北京待得好好的,是有人逼他走。
话说1915年1月,袁世凯之子袁克定在杨度的作陪下,于北京郊外汤山宴请梁启超。席间,袁、杨二人“历诋共和之缺点”,隐露变更国体之意,希望得到梁的赞同。
梁启超陈述了变更国体会引起内部及外交上之危险并表示不敢苟同,双方因此话不投机,宴会也不欢而散,于是梁启超远走天津。
此后,袁世凯分别于2月12日以及3月31日委派梁启超为政治顾问和考察沿江各省司法教育专员,但都被梁所谢绝。
到了4月下旬,梁启超返粵省亲,出京之前他写了一封长信给袁世凯,劝他悬崖勒马、激流勇退。
由这封信我们不难看出,这时梁启超与袁世凯还没有公开决裂,从“私情”上说,他对袁还有一些感情;从“公义”上讲,他对袁尚存一线希望。
到了1915年6月,梁启超省亲结束,由南返北。其时北京帝制之事进行甚烈。于是梁启超至南京与冯国璋商谈,相约入京当面力劝袁世凯停止帝制活动。
冯、梁二人在京住了10余天,数次晤见袁世凯。袁世凯则始终否认帝制之事。于是,冯国璋回南京做官,梁启超回天津读书,劝袁活动暂时告一段落。
但就在梁启超、冯国璋离京不到两月,古德诺鼓吹帝制的文章和以复辟帝制为目的的筹安会就纷纷出笼,帝制阴谋大白于天下,复辟活动公开进行。
为此,梁启超公然在《京报》上发表了《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》一文,公开表明自己对变更国体、复辟帝制运动的否定态度。
在文中梁启超认为:立宪与否,是政体问题,共和与否,是国体问题,他只关心政体,不在乎国体;只要能立宪,君主共和皆可,但是如果不立宪,那么不论君主或共和,皆不可。
此后他和他的学生蔡锷,将一人用笔一人用枪的反对袁世凯,蔡锷先行一步,由日本转道香港,然后再经越南奔赴云南。
梁启超则于12月16日由天津乘中国新济轮南下。临行之前,他把预备好的讨袁檄文和电报都交给一位朋友,说好等云南起义一开始,就在北京、天津、上海的中西文报纸上一齐发表。
梁启超于18日抵达上海,并在上海居住了两个多月,其主要从三个方面开展工作:一是与云南、贵州、广西三省互通函电,指陈方略,共谋起义大事。
二是利用上海的地理位置的优势,专务“鼓吹舆论”,开展外交活动,争取国际上的支持。
三是就近运动南京的冯国璋赞助起义,以减轻北军对南方护国军的军事压力。为此梁启超曾先后三次托黄溯初到南京,向冯国璋面述南方义军情形,并代交自己的手书,争取冯早日赞助起义。
冯国璋对于袁氏称帝也很是不满,因此他表示决不与护国军开战,并且如果袁世凯将他的部队调往南方作战的话,他将举兵反袁。
而当时,在云南的蔡锷和唐继尧等人将梁启超事先拟好的《云南致北京警告电》、《云南致北京最后通牒电》等讨袁通电,根据情况的变化,稍微改动几个名词后于12月23日发出。
这份被称为漾电”的电文,实际上就是第一篇讨袁檄文。
电文发出后,袁世凯没有答复。于是,12月25日,唐继尧、任可澄、蔡锷、刘显世、戴戡等5人又联名通电全国,宣布云南独立,组成护国军,武力讨袁,并请各省联电袁世凯取消帝制,拥护共和。这就是著名的有电。
接着,云南都督唐继尧又发出梁启超代拟的《云贵致各省通电)》,《云贵檄告全国文》。
通电檄文写得淋漓酣畅,锋芒毕露,矛头直指袁世凯一人,而不问罪于北洋诸臣。这就有力地打击了袁世凯的嚣张气焰并把他完全孤立起来,从而加速了北洋集团的分化瓦解。
当时,虽滇、黔独立,并鏖战于川湘,但声势还不够大,于是梁启超又在1916年的1月25日写了一封三千余言的长信致广西陆荣廷。
梁在信中反复申明大义,剖析利害,劝其早下决心。到了2月18日,梁又再次致电陆荣廷,一方面分析当时的情况,晓以利害,另一方面鼓动他及早起义。
为此,陆荣廷派其谋士陈祖虞专程到上海迎接梁启超,让他到广西来主持民政,相助起义;甚至陆的心腹唐绍慧还专门带着陆的亲笔信到上海请梁火速入桂,并说梁一到,陆荣廷即宣布起义。
于是在3月4日上午10时左右,梁启超偕汤觉顿、黄溯初、黄孟曦、蓝志先、吴贯因、唐绍慧一行7人,乘日轮“ 横滨丸”号离开上海,前往香港。
到了3月7日上午11时,船抵香港。3月15日晨抵达越南洪崖,并于16日晚8时许在海防悄然登陆。3月27日,梁启超与桂使由海防经河内、谅山到达广西镇南关。
到了4月4日,梁启超终于抵达南宁。陆荣廷亲至江口,并率水军全队出迎,南宁人民也以万人空巷之势来欢迎梁启超的到来。
广西宣布独立后,陆荣廷被推举为都督在南宁设立广西都督府,并成立两广护国军总司令部,其中陆荣廷任总司令,梁启超任总参谋。
此后,广西军队进驻肇庆,讨伐袁世凯的亲信广东都督龙济光,两广都司令部也在肇庆成立,众人公推岑春煊为都司令,梁启超为都参谋,李根源为副都参谋。
老岑是清末时期,汉人中继张之洞之后,唯一能和袁世凯掰腕子的人物,时人称之为“南岑北袁”;众人把他推出来一为借其资历,二为用以招抚龙济光。
原来老岑曾任过云贵总督、四川总督、两广总督等职,在西南很有威望,龙济光、陆荣廷、张鸣歧等人都曾是其旧部
果然,老岑一出马,广东的龙济光便宣布独立,脱离了袁世凯。但其虽独立,却不肯讨袁,而且其独立的决心也不够
于是在5月5日,梁启超偕李根源、张鸣岐、黄孟曦等人亲赴广州劝龙。一到广州,梁启超就与龙济光在观音山会晤,苦口婆心地与他谈了十几个小时, 好像说得他心悦诚服,此后龙果然没有小动作了。
袁世凯在当了三个月的皇帝后,看到全国反对,于是便废除了帝号,重新做回了大总统,但他毕竟有过称帝行为,因此西南方面并不承认其总统职位。
于是废除袁世凯的总统资格,确定新总统人选,就成了当时政治上的紧迫要事而在云、贵起义后,最引人关注的就是总统人选的问题。
当时上海民党谓冯国璋可为总统,南方民党谓岑春煊可为总统,还有谓唐继尧或蔡锷可为总统。
梁启超则主张遵照国法,推黎元洪为总统,一则可以息争,二则可以表明护国军之兴为保卫共和而非争夺权力。
但其就算让黎元洪当总统也要在护国军打倒袁世凯后才行,于是在这一段时间内护国军认为北方的政府是不合法的,袁世凯是不能认的。
他们必须搞一个新的临时政府,于是在梁启超的推动下,暂时代表中央政府职能的军务远,于5月8日在广东肇庆宣告成立。
唐继尧以首义省都督的身份任抚军长,岑春煊因与西南各省都有相当关系被推为副抚军长摄抚军长事(唐因留云南不能驻院),梁启超、刘显世、陆荣廷、龙济光、蔡锷、李烈钧、陈炳焜、戴戡等人任抚军,章士钊任秘书长,唐绍仪为外交专使。
军务院成立后,连续发出了五号宣言、六号布告、三次致公使团领事团电,除第三、四、五号布告外,其余均出自梁启超之手。
所谓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;又所谓打蛇不成反被蛇咬,梁启超对于袁世凯很是了解,他知道这次是非打倒袁世凯不可,不然护国军这些人事后都要遭袁的报复。
为此,梁启超专门在给陆荣廷的电报即《复陆都督电》中强调,袁世凯言而无信,他如要义军罢兵,不仅要取消帝制,还要退出政坛,如若不然袁世凯定会清算义军。
另外梁启超还在《致汤觉顿电》和《致各都督各总司令电》中再次强调,袁世凯必须退位,取消帝制是不够的。
而在北京的袁世凯呢,他在看到以梁启超为首的进步党人反袁甚烈之时,便故伎重演,任命段祺瑞为国务卿,代替徐世昌出面组阁。
并且袁还提出以进步党人梁启超、熊希龄、汤化龙、张謇、戴戡分任司法、财政、教育、农商、内务总长的六人内阁名单,企图以此为筹码,挽救危局,然后继续担任总统之职。
同时,袁世凯又派梁士诒、张国淦、庄缊宽等人,以旧交的身份致电梁启超,希望他能支持仍以袁为总统。梁启超始终不为所动。
梁启超认为现在袁要停战和谈,就必须要惩罚战犯,且要袁世凯退位。也就是说,只有袁退位,才有和谈的余地。
此时,各方面都倡调停,主拥袁世凯者颇多。这概因有人担心此局久悬,难免引起外国干涉;有人则认为各省军人多系袁旧部,非袁不能统驭;也有人指出当今人士除袁外,无人能为继任总统。
对此,梁启超一一予以驳斥,坚持非袁退位不可,他在肇庆发出《致黎大总统及各都督各总司令电》中,再次强调,事到如今,除非袁世凯退位,否则绝无停战的希望。
他还借蔡锷的话,说袁仍继任总统,就像个再嫁的寡妇,是不能入前夫家的宗庙的,否则,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。
对于所谓非袁不可的论调,梁启超也不屑一顾,他太了解袁世凯了;当初武昌起义时,老袁能重新出山并从孙中山手中抢过大总统的位置,靠的不就是这一套吗?
但今时不同往日,北洋已不再是袁世凯一人的北洋了。梁启超认为北洋派系各将领都是豪杰人士,像冯国璋、张勋、段祺瑞、王士珍等人,都足以担当镇抚北方的重任,并非只有袁世凯才能统驭北方军队。
在这些将领中,梁启超对段祺瑞更是寄予厚望,希望段能出来帮助黎元洪收拾山河。
为此他特意发了一封《致段国务卿电》,表示如今只有段祺瑞最适合出来收拾残局,就像当初逼清帝退位时袁世凯做的那样,只有段祺瑞出来逼袁世凯退位,中国才有希望。
果然不出梁启超所料,北洋内部已经是分崩离析了,远在北方的冯国璋、张勋、倪嗣冲三人联电未独立的15省军民长官各派代表一人赴南京开会,商讨总统去留问题。
正式开会后,虽然由于各省代表意见不一致,没有形成任何决议,但还是商定了请已独立的5省选派代表与未独立的17省代表,到南京另行开会,以决定总统的去留问题。。
此间,梁启超也准备离开广东取道香港转赴上海,到南京与冯国璋商讨国事。但恰逢梁启超之父病逝的消息传来,梁启超闻讯后悲恸欲绝,只能致电广东军务院,辞去一切职务,便在上海居丧,决心不再参与国事。
1916年6月6日,袁世凯在内外交攻、众叛亲离的情况下,绝望地死去。因取消帝制而南北熄火的护国战争,至袁世凯死后也完全停止。
在上海居丧的梁启超认为这是局势有所进展的大好机会,遂不顾居丧的悲痛,又站出来为结束南北对峙、恢复约法、召开国会、重建民国而操劳。
他先是致电黎元洪、段祺瑞、冯国璋及各都督总司令,促请黎元洪依法就任大总统,接着又草拟了南方五省的六项和谈条件。
即:一复旧民约;二召集国会;三惩治祸首;四南省北军撤还;五废将军巡按官制,一律改称都督;六双方要人在南京或武昌开善后会议,直接晤商。
北洋政府对于梁的要求也是积极回应,政府明令恢复约法召集国会,黎元洪也依法继任大总统,段祺瑞被任命为国务总理并负责组织新内阁。
梁启超看到这一切便以为大功告成,马上致电独立各省,主张撤销军务院。7月14日,发布了由梁启超起草,全体抚军署名的《军务院撤销通电》。至此,护国运动完全落下了帷幕。
当时黎元洪虽是总统,却受到段祺瑞的掣肘,于是他就想拉拢梁启超为臂膀,黎氏为此致电邀梁启超为总统府秘书长,并且还大赞梁启超是“ 模楷人伦,万流仰镜”。
只是梁启超却并不领情,他回电黎元洪说:为私为公,此时皆决不宜就职。”十分坚决地拒绝了黎元洪。
但黎元洪也不气馁,又数次致书遣人再邀梁启超,其中有一封信里说,国家的发展问题还有待解决,而这些问题只有梁启超这样的人物才能解决,希望梁启超能入政府任职,从长计议国家大事。
与此同时,黎元洪还命令公府收支处自7月份起每月赠梁启超津贴2000元。梁启超只能再次给黎元洪回电,强调自己并非是嫌官职小,而是要献身教育。
当时,梁启超在与报馆记者谈话时,曾进一步强调要以在野政治家的身份监督匡救政府。这便是梁启超第二次宣布脱离政治的宣言。
其实这一切都是假像,梁启超这个人所图甚大,他看出黎元洪不及段祺瑞,与其投靠的话,为什么不投段而要投黎呢?况且也不一定要投段,他完全可以单独的自成一方势力。
在梁启超发给贵阳进步党人熊铁崖和刘希陶的电文中,梁是这么说的:“今决组强固无形之党,左提北洋系,右挈某党一部稳健分子,摧灭流氓草寇两派。现国会即开始征伐。
这里的某党指孙中山的革命党,而流氓指北洋派,原来梁启超是要先让自己的进步党和北洋及革命党三分天下,然后在图谋消灭另外两派。
这话也是有依据的,当时梁的徒弟蔡锷是四川督军,进步党人戴戡是贵州省长,云南督军唐继尧又受其影响,再加上两广地区的陆荣廷和其亲厚,因此梁氏的构想并不是瞎谈。
再加上此时正逢国会召开,议员中大多数仍是进步、国民两大党党员。这就给了梁启超无形的力量。
于是,国会召开后不久,在梁启超的号召下,进步党人为了发展力量,就以“宪法”为突破口,一部分成立了“宪法案研究会”,另一部分组成了“宪法研究同志会”皆以研究宪法为名,网罗人才,壮大声势。
后来这两个组织又合并为“宪法研究会”,又称研究系,梁启超也成为该组织的灵魂人物。
与此同时,国民党人也相继成立了丙辰俱乐部客庐系和韬园系等组织,最后在分分合合中,并为宪法商榷会,又称商榷系。
这样,商榷系、研究系和段祺瑞私党组成了当时段内阁的主体。
当时,商榷系人员坚持两院制,主张省长民选制,目的是想阻止北洋军阀的独裁集权,维护国民党在西南地区已经取得的地位。
针对这种观点,梁启超比较系统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。他一改以前所倡导的两院制,而主张一院制;并且他还反对省长民选制。
说穿了他的主张就是维护北洋军阀的独裁专制,借助段祺瑞的力量,遏制国民党的势力,扩展研究系的力量。
当时,国内一部分人主张段祺瑞任副总统,但梁启超认为段祺瑞乃当时国内形势最关键人物之一,除非段祺瑞任副总统能兼国务院总理、陆军总长。
如果不行,那么段祺瑞就不能挂副总统的空衔。梁启超只希望段祺瑞握重军,掌实权,从而左右中国政坛。
在对德关系上,梁启超对段祺瑞也是一步一从,他是国内最激进的人之一。他在京20多天,经常凭借私人关系跟各国公使交换意见,并向国会要员陈说自己的对德宣战主张。
后来段祺瑞因和黎元洪闹翻,辞职去了天津,梁启超也和他共同进退。张勋复辟期间,梁启超也针锋相对的发表《反对复辟之通电》,并随同段祺瑞誓师马厂,成为段总司令部的聘任参赞。
此外,他还代表段祺瑞向外发布《代段祺瑞讨伐张勋复辟通电》等一系列重要文电总之,在反复辟斗争中,梁启超摇旗呐喊,出尽了风头。
但梁启超也因此而成了康有为的“不孝”学生。话说,康有为与梁启超的关系演变,那是时分时合,扑朔迷离,耐人寻味。
维新变法时,二人携手共进,亡命海外时,一度破裂;与革命党论战中,又重归于好;辛亥革命后,二人分歧逐渐明显;护国战争中,已是分道扬镳。
此时一个要顶戴花翎,一个要民国五色旗,于是变得水火不容。
康有为曾拉拢梁启超加入复辟集团,却遭到了梁启超的拒绝。
为此,康有为发表了《为国家筹安定策者》等文,公开宣扬他的复辟理论。梁启超针锋相对,撰《辟复辟论》指责康有为是“ 与众为仇,助贼张目”,并且公然讽刺康有为的复辟行径。
当康有为与张勋以文武圣自居,作神弄鬼上演复辟丑剧时,梁启超毫不留情地挖苦说:张勋是悍帅,是贪毒无厌的武夫;康有为是狡士,是大言不惭的书生,并且于政局甘苦,毫无所知。
如此,康有为自然痛恨梁启超。尤其是在复辟败局之后,梁启超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财政总长,而同一天康有为则成了通缉犯。
康有为怨气难忍,一股脑儿全洒向了梁启超:鸱枭食母獍食父,刑天舞戚守虎关。逢蒙弯弓专射羿,坐看日落泪潸潸。
他把梁启超比作自食父母的恶鸟猛兽枭与獍,与天帝争权的刑天,专射恩师的逢蒙等等。这大概是对梁启超讽刺挖苦他的回击。
1917年7月19日,段祺瑞重任内阁总理,为酬谢梁启超之功,特任其为财政总长。在任命下达的第三天,梁启超通电给总统冯国璋及各省督军省长,宣布就职段内阁财政总长。
不久,梁启超召开研究系大会,极力鼓吹起“入阁主义”。当时在段内阁的其他阁员中,内务总长汤化龙、司法总长林长民是研究会会员,教育总长范源濂、外交总长汪大燮、农商总长张国淦也都与梁启超有旧。
段祺瑞这次重新上台,既没有恢复被张勋解散的国会,也没有恢复约法,而是由“临时参议院”暂时代替国会,行使立法权。
这就造成了孙中山于1917年7月19日,毅然由上海南下广州,同时邀请旧国会议员南下,在广州组织护法政府,公开举起了护法大旗。
对此梁启超千方百计寻找种种理由支持段祺瑞。诸如旧国会失去了威信;旧国会屡遭解散,再恢复,必生反动等等。
话说当初袁世凯搞洪宪帝制时,杨度曾撰文为袁世凯解散国会、召集筹安会助声势。梁启超对此义慎填膺,发文抨击杨度“逾法律”。
而现在梁启超为了帮助段祺瑞也走上了废除国会、召集临时参议院的路子。
梁启超虽是段内阁的财政总长,但老段打内战所花费的金额,财政部是拿不出来的,这就加剧了二人的矛盾;在加上段祺瑞和冯国璋也有矛盾,于是老段最终还是辞职下野了。
而段祺瑞一辞职,其内阁成员也就只能跟着辞职了,就这样梁启超发表脱离政治宣言,第三次告别政坛。
此时,他的学生蔡锷早已死于喉病,另一学生戴戡也在四川军阀混战中丧命,因此梁启超引以为傲的外藩势力,已消耗殆尽。
最致命的其研究系的大将,梁启超的重要助手汤化龙在加拿大被孙中山系统的革命党刺死,这些因素都是促成梁启超退出政治的原因。
1918年10月,他对《申报》记者发表谈话,说自己不能一-心两用,在政治和学术方面只能二选一,他认为自己要报效国家,只能在学术上尽力,所以他要退出政坛,专心学术。
到了12月初,梁启超到北京拜谒了大总统徐世昌,并与各国驻京公使商洽一切事宜,收集经费10万,其中北洋政府提供6万,朋旧馈送约4万。
然后梁启超就那年的12月底带着张君劢、徐振飞、蒋百里、刘子楷等人奔赴欧洲游历。此后,当国人再次看到梁启超时,他的身份已经是清华、南开等学校的老师了。
当其实梁启超虽说退了,但并没有全退,因为比起学术研究、教育,他还是更喜欢政治。
在1920年7月湖南宣布自治后,梁启超就应熊希龄等人的请求,为湘督谭延闿起草了《湖南省自治法》和《自治法大纲》,作为制定省宪的依据。
稍后,赵恒惕继任湘军总司令,梁启超又起草了《代赵恒惕发起联省会议宣言》。并提出了四点主张:一各省同时制宪;二在武昌或南京召开联省会议;三不承认此前一切法律为有效;四宣布南北两政府都不是合法的统治者。
然而就在梁启超得意地为赵恒惕筹划湖南自治事宜的时候,推行武力统一政策的直系军阀吴佩孚已率军南下,准备与宣布自治的湘军开战。
鉴于对形势的这种分析,也为了解救湖南自治之危,梁启超写了一封信,由快邮径寄吴佩孚,劝其罢兵,加入联省自治运动。
此外,梁启超还煞有介事地为吴佩孚起草了《联省会议宣言》。遗憾的是,信奉武力统一的吴佩孚对联省自治根本不感兴趣。
1921年夏,他打败了宣布自治的湘、鄂、川军,做了两湘巡阅使,给正在兴头上的联省自治运动当头棒喝。
此后,吴佩孚又指挥军队与张作霖进行了第一次直奉战争,将张赶回关外,由直系独占北京。接着又打出恢复民约、召集国会的旗号,逼徐世昌去职,黎元洪复为总统,再次给联省自治运动以有力的一击。
在遭受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之后,持续两三年的联省自治运动终归烟消云散,梁启超也才算真正的告别了政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