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决策,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,精准救命。
还有些,更像熊孩子手里抡着的一把生锈电锯,主打一个重在参与。
你猜猜,上海松江的弘翔路摊上的是哪一种?
“栏杆装上之后,营业额掉了三分之二!”
烧烤店老板娘这话一出口,我脑子里就有画面了。
那不是抱怨,那是一种被生活摁在地上反复摩擦后,连喊疼都觉得多余的平静。
这事儿魔幻就魔幻在,一排冷冰冰的铁护栏,总长也就200米,居然能像“结界”一样,把一条街的财路给生生掐断了。
去年年底,这道“风景线”横空出世,官方给的理由冠冕堂皇:治理停车乱象。
哦,原来是城市治理的一盘大棋。
为了防止有些司机的车在人行道上玩“华容道”,他们就直接修了道墙。
逻辑上好像没毛病,但他们忘了,街道是活的,有脉搏的。
你这一刀切下去,是痛快了,可几十家商铺生意下滑的哀嚎,他们听见了吗?
200米,就开了三个猫洞似的口子,一个在街头,一个在巷尾,中间那个,成了几十家店主和无数顾客每天必须朝拜的“圣地”。
我都能想象那场景:你打个车,开开心心奔着一家种草许久的按摩店去,结果车停了,你隔着栏杆和技师师傅深情对望,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。
翻过去?
姿势难看不说,还违法。
绕过去?
得,吃顿饭跟参加了一场城市微型马拉松似的,饭没吃着,先累个半死。
有个开盲人按摩店的李师傅,在这条街上干了快十年,眼瞅着它从车水马龙的“旺铺一条街”,变成了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。
去年他刚盘下店,雄心壮志准备大干一场,结果一头撞上了这堵“墙”。
“以前一个月四百个钟都打不住,现在一百个都玄。”
他想把二楼租出去补贴点家用,那招租广告贴得都快包浆了,愣是没人敢来接盘。
这护栏带来的副作用,跟病毒似的,一传十,十传百。
外卖小哥练就了隔空投送的绝技,环卫大爷的工作路线图被迫重画,复杂程度堪比迷宫。
最先倒下的,是那些做聚餐生意的小火鍋、鐵鍋炖。
也是,谁会约朋友出来吃个饭,还得先集体表演个障碍翻越呢?
最绝的是,这为了停车难问题设的护栏,压根就没解决问题。
它只是把问题从街的这头,优雅地“请”到了另一头。
护栏尽头的十字路口,那个巴掌大的停车区,现在成了车辆的“百慕大三角”,横七竖八,见缝插针,硬是把人行道堵成了死胡同。
烧烤店老板娘说,一到饭点,那儿就彻底瘫痪,汽车、电瓶车、行人搅和在一起,奏响了一曲混乱的交响乐。
你看,这就是典型的“头痛医脚”式管理。
看见症状,不想着去疏通血脉,系统性地解决停车需求,而是直接上猛药,一堵了之。
至于商户的流水、行人的便捷、甚至像李师傅这样视障人士的出行安全,对不起,好像不在这次“手术”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一条连盲道都没有铺设的街道,却有钱装上200米长的铁栅栏,这事儿本身就够黑色幽默的了。
后来事情闹大了,街道也出来说话了,一脸委屈,说之前为了开那三个口,也是“众口难调”,有的商户还不乐意开自家门口。
好家伙,这逻辑一转,锅好像又甩回给了人民群众。
一个为了解决乱停车的护栏,最后大家还得为“开口处可能乱停车”而内讧,这简直是管理上的行为艺术。
好在,舆论的探照灯总算照了进来。
现在,街道承诺了,多开几个口,大家商量着来;路口的停车场也要规范了,准备装道闸收费;就连李师傅念叨了许久的盲道,也终于有了时间表,说是先铺十米试验段。
一切似乎都在变好。
可我总觉得不是滋味。
如果每一次城市的“自我修正”,都得用商家惨重的损失和媒体的曝光作为代价,那这成本未免也太高了。
一个真正聪明的城市管理者,应该像个老中医,望闻问切,讲究疏导,而不是像个愣头青,哪儿疼就直接拿锤子往哪儿砸。
毕竟,对那些还在松江弘翔路护栏阴影下苦苦支撑的店家来说,他们要的真不多。
或许只是希望,那道冰冷的铁家伙,别再成为他们和顾客之间,那道翻不过去的坎儿。
至于那十米长的“试验”盲道,究竟是在铺就一条希望之路,还是仅仅为了糊上裂缝,谁又说得清呢?